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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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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他替她受罰◎

一個時辰前,侯府。

緊閉的房間內,皇後正在和言傾談話。

皇後端著茶盞,氣定神閑地坐在貴妃榻上,對著茶盞小口小口地吹氣。

言傾沒有像往常那樣趴在皇後的腿邊、親熱地撒嬌黏糊,而是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,低著頭盯著鞋面,兩只小手緊張地藏在衣袖裏。

皇上在宮中設宴,按照常理,皇後應該參加。姨母不出席花宴,一大早跑來侯府等著,不就是為了等她麽?

皇後嘆一口氣:“阿傾到底嫁人了,心都在世子爺身上,和姨母不親近了呢!”

言傾知曉姨母話中有話,她今日無論如何逃不開了。

她掩著帕子幹咳了幾聲,裝作弱不禁風的模樣:“姨母誤會了,阿傾前段時間大病了一場,染了風寒,大夫交待不宜靠人太近。”

說話間,她又難受地咳了幾聲,好似下一刻就能斷氣似的。

皇後蹙了蹙眉,身子向右傾,距離言傾更遠了些。陡然,她手一滑,手中的茶盞應聲落在地上。

茶盞破碎,水花四濺。

皇後:“哎,老麼麼不在,本宮事事不順心。阿傾啊,你說那麽大年紀的人了,跟了本宮許多年,怎地死得那般悲切呢?”

言傾:“老麼麼......死了?”

“死了,”皇後撫了撫衣擺上的褶皺,神色戚戚,很是愁苦,“被惡狗咬死的。全身都是傷啊,眼珠子也沒了,想留個全屍都不行。”

皇後望向言傾,忽地笑了,用一種奇怪的語氣,一字一句地提醒。

“死在給你送完桂花糕的第二日。”

言傾渾身一抖。

潛意識裏,她覺得這件事和裴笙有關,可她不能表現出來,更不能讓姨母看出破綻。

她“撲通”一聲跪在地上:“姨母明察,阿傾和此事絕無半點關系!”

“怕什麽?”皇後俯身想將言傾拉起來,想到什麽後,又坐直了身子,笑道,“你是我親侄女,姨母總歸不會害你的。”

一個“害”字,讓言傾的後背生出了陣陣寒意,像是有千萬條毒蛇爬過。

皇後:“姨母知曉你膽小,下不得手,所以不為難你,今後就不給你派那些苦差事了。”

言傾一怔,有些懷疑姨母不會輕易地饒過她。

果然,皇後話頭一轉,繼續道,“可是沒人伺候我,我又用不慣那些不熟的丫頭,只好委屈阿傾入宮陪我一段時間。”

原來是想接她入宮啊!

裴笙有多寵她,想來姨父姨母比旁人了解更甚。她若是入宮,豈不是成了姨父威脅裴笙的人質?

說什麽不為難她,不就是換個方子,利用她逼迫裴笙麽!

言傾:“恐怕要讓姨母失望了。阿傾現在的身子,倒個茶水都難,怕是會怠慢了姨母。”

皇後意味深長地打量了言傾一陣,似在衡量言傾話中的真假。隨後,皇後撩開竹簾,望向窗外。

窗外,言傾的阿爹阿娘坐在涼亭裏悠閑地品茶,時不時朝著窗邊的二人揮揮手,示意她們不急,談完心再出來。

皇後的語氣輕飄飄的,似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。

“阿傾若是不去,只能讓你阿爹阿娘去。他們一把年紀了,阿傾也不想他們受罪吧!”

言傾的身子猛然一震,跌坐在地上。

姨母是要用阿爹阿娘威脅她啊!

姨母好殘忍!好無情!阿娘可是她的親妹妹,親妹妹啊!

言傾掩下心中的憤憤不平,十指深深地掐入肉裏,含淚點了點頭。

出府的時候,阿爹阿娘不明所以,一個勁叮囑言傾要好好照顧姨母;只有琴畫急地團團轉,拉著言傾的手死活不放。

言傾看了看姨母帶來的皇家禁衛軍,對琴畫搖了搖頭。

皇宮的臘梅園裏,裴笙盯著食盤中的紅色瑪瑙耳墜,眸光冷冷地沈下來。

趙景和徐樂天分別坐在他的兩側,見他神色有異,趕緊湊了過來。

裴笙仰頭痛飲一杯白酒,壓下心中難以言明的恨意,狀若雲淡風輕的模樣,將耳墜挑出來放在桌面上。

“言傾的。”

趙景和徐樂天同時一驚,瞬間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。

原來賞花宴不過是個幌子,真實的目的是想要利用言傾逼迫裴笙。

趙景素來心思多:“莫非有隱情?”

關外的王將軍已經按照裴笙的指示,命精銳隊伍南下去往山西,一路制造動靜引起朝廷的關註。

大部隊則一直按兵不動。

老狐貍在這個節骨眼上威脅裴笙,不得不讓人心生疑慮。

徐樂天猛地一拍折扇:“絕無可能!”

此事是他親自安排的,若是洩露了風聲,他敢將人頭砍下來謝罪!

裴笙眸光寒冽,氣息暗沈,悄悄給趙景和徐樂天比了個手勢。

——先別急,按原計劃進行。

最關鍵的時刻需要勇氣,更需要耐心,任何一步差錯,都將會是無數人的劫難。

一個老太監過來傳話:“世子爺,皇上邀您去承乾殿坐坐。”

裴笙將紅色耳墜收進懷中,起身。趙景和徐樂天也跟著起身,卻被老太監攔下了,“皇上只想見世子爺。”

“你個不長眼的......”

徐樂天想罵老太監是“狗仗人勢的閹人”,他和大哥不進到承乾殿裏面,就在承乾殿外候著不行麽!

徐樂天話還沒說完,裴笙按下他的肩膀,示意他坐下。

裴笙:“好生賞花。”

轉身,他隨老太監而去。

承乾殿。

一身龍袍的老皇帝端坐在龍案前,龍案上規規矩矩地擺放著一籠桂花糕。

不遠處的房梁上,吊著一根土褐色的麻繩。麻繩的一頭由一個小太監拉扯著,另一頭綁著一個嬌小顫抖的女子。

女子的身下是一盆滋滋燃燒的炭火。

女子是言傾。

言傾手腳被捆,臉朝下,距離燃燒著的炭火不過三米。拉扯麻繩的小太監左手拿著一根白色的燭,正歡歡喜喜地用燭燒麻繩。

一旦麻繩被燒斷,言傾會跌入火盆,那張如花似玉的臉就毀了。

裴笙的身子狠狠一抖。

他跪在殿外,聲音是少有的焦急。

“皇上,敢問傾傾犯了什麽錯?”

言傾艱難地擡起頭,透過額間的碎發看到裴笙逆著光影而來。

一席紫衣、身形修長、氣度卓越,那麽孤傲的人無論何時都是笑著,此刻卻因為她亂了分寸。

大顆大顆的眼淚落下來。

老皇帝抿了口茶:“我這侄女啊,越來越不懂事了!她姨母差人給你倆送桂花糕,她自個飽了口福,卻不給你,還將你那份捏碎了餵麻雀。”

“你說氣不氣人?該不該罰?”

裴笙的雙拳不自主握緊:那桂花糕有毒,傾傾不過是不想害他!他們卻抓著傾傾不聽話的把柄,肆意地欺辱她!

他的氣息變得又急又沈,似一頭即將破籠而出的野獸,帶著滔天般的恨意。

突然,晴空萬裏的天黑壓壓地沈了下來,帶著席卷萬物的肆虐。烏雲密集、狂風呼嘯,殿外的宮人忙做一團,急急地疏散臘梅園中的官人。

裴笙深吸一口氣。

眼下不是反抗的時候!他要忍,他只能忍!

他垂下眼眸,遮住心底憤怒的情緒。

裴笙:“傾傾是我的妻,臣願替她受罰!”

老皇帝笑了:“行啊,從大殿門口跪著過來,朕就放了阿傾。”

大殿門口至龍案的前面,是一條由炭火鋪成的小路。

小路不寬,剛好容得下一個人;小路不長,不過十來米。可人的膝蓋若是一路跪過去,大抵這雙腿不廢也殘了。

言傾搖了搖頭,絕望的淚水混著哭喊。

“夫君,不要答應他,不要!”

若是之前她對姨父姨母還殘留著一絲一毫的幻想、一絲一毫的舊情,那麽現在,她所有的幻想和舊情轟然熄滅。

她和裴笙,就是砧板上無法反抗的魚,被姨父拿著菜刀架在魚頭處,生死由不得自己。

她恨姨父,她恨!

老皇帝晃了晃茶盞,提醒道:“時間不多,你若是動作慢了,阿傾可是會掉進火盆裏的。”

裴笙冷哼一聲,唇角帶著諷刺的笑。

“臣一定不讓皇上失望!”

裴笙決然地跪進碳火裏,一步一步往前挪。

碳火灼燒了他的褲腿,紫色的華服燃起黑色的煙霧,在空氣中形成一股難聞的燒焦味。很快,沒了衣服的遮擋,碳火開始灼燒他的膝蓋。

白凈的膝蓋肉眼可見的被燒焦、被燒得血肉模糊。

裴笙俊美的臉上滿是密密的汗珠。他的臉色蒼白如紙、嘴唇變成青紫色,可他像感覺不到痛似的,急急地往前爬。

急急地想救言傾。

言傾哭得聲嘶力竭。

有這麽一刻,她希望自己能像上一世那樣,陪著病逝的裴笙一起死去,而不是像現在這樣,看著裴笙為她受苦、為她遭罪,為她飽嘗尊嚴被踐踏的卑微!

天空驚起一道白色的閃電,劈斷暗沈沈的天幕,劈進言傾破碎的心。

言傾一聲又一聲地喚他,一聲又一聲地嘶吼,身子隨著麻繩顫抖不已。

“夫君......我求你,求你離開!”

“夫君,你不要管我,不要管我!”

“我不怕死,傾傾不怕!”

捆著言傾的麻繩的另一頭,小太監臉上的神色越來越詭異、越來越興奮,因為麻繩即將斷了!

還差一點點就斷了!

裴笙忍著難以承受的疼痛繼續往前行。

他的兩個膝蓋,被燒爛了,已完全看不出模樣。

他的速度越來越慢,他的身體開始東倒西歪,有好幾次差點倒在碳火裏。

老皇帝悠哉地喝了口茶。

“聽聞愛卿武功高升、內力強悍,能使毒、擅刀劍,可在碳火上行走起來,也不過如此嘛!”

裴笙緊咬的雙唇,“噗”地一聲,吐出一口暗紅色的鮮血。

他伸出兩指,在自己的心口處點了幾下,然後用上內力,加快爬行的速度。

終於,

他終於跪著走完了,走完了這條殘忍的碳火路,走到了龍案的跟前。

陡然,轟隆隆的雷聲響起。

捆著言傾的麻繩,斷了。

作者有話說:

這一章寫得好心疼.....嗚嗚嗚~~

◎最新評論:

【等大大甜回來,嗚嗚嗚X﹏X】

【嗚嗚,怎麽這麽虐啊】

日更日更不是夢,地雷來一發!】

棄文了,這章和前面不是一個腦子寫的吧】

【看完了覺得有點無語說不上來的感覺】

-完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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